80岁的导演谢飞穿着喜庆的红色上衣，走到银幕前。4月20日，他的经典作品《香魂女》4K修复版在第十三届北京国际电影节上首映。这个版本，他也是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到。

30年前，1993年2月，谢飞站在柏林电影节的领奖台上，凭借《香魂女》拿到最高奖——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奖杯。那年的金熊奖下了个“双黄蛋”，另一部获奖作品是李安的《喜宴》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那是属于中国电影的高光时刻。

前一年秋天，在意大利水城威尼斯，张艺谋凭借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摘得金狮奖杯；在谢飞“擒熊”的3个月后，在法国小城戛纳，陈凯歌已经带着《霸王别姬》，意气风发地将金棕榈收入囊中。

不到一年内，欧洲三大电影节先后将最高奖给了同一个东方国家的影片，世界罕见。

“现在来看，《香魂女》跟当年一样，画面清晰漂亮，日景夜景层次非常丰富。”30年后重温，谢飞表示很欣慰。

为了让《香魂女》焕发新颜，爱奇艺-厦门大学电影修复联合实验室对《香魂女》进行了8个月的修复，不仅修复了划痕、噪点，也将大量的夜戏调亮，让更多细节呈现在银幕上。

“我希望未来能把其它几部电影的4K版也做出来。”谢飞说，“有价值的作品，应该以最好的声光质量留给后代人观赏。”

30年前的女性电影

直至今日，依然有人时常提起，《香魂女》是中国女性主义电影的代表作之一。这部女性主义的电影，讲述了两代女性的悲剧。

白洋淀边，精明的香二嫂将一间香油坊开得有声有色，家底逐渐殷实。天生智障的儿子年纪不小了，她花了点手段，以1.5万元的代价，将邻居女孩环环娶进门，顺手拆散了环环的恋情。这1.5万元可以及时为家中还清欠债，环环为此牺牲了自己，婚后，遭尽智障丈夫的殴打。

香二嫂与环环这两个女性角色，如同两个时代的复刻版本。她们的命运以同样的模式循环往复。然而加害于环环的不是别人，正是曾经的受害者香二嫂，中伤她的利刃，却反手成为她的凶器。人性之复杂令人错愕。

1986年到1987年，谢飞在美国南加大电影学校做了一年做访问学者。接触了外面的世界，他发现过去的艺术教育是不全面的，写人性一定要全面、复杂、真实地写，才有艺术价值。他反思自己之前的两部影片虽然在文化上有价值，但人物形象比较简单、概念化，人性复杂性的开掘没有展开。

这时，他读到作家周大新的小说《香魂塘畔的香油坊》，在香二嫂身上看到他想要的东西：人性的扭曲和复归。

谢飞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回忆，电影送审时收到反馈意见，结尾处香二嫂提出让环环和儿子离婚，找个好人家再嫁，自己给她出嫁妆，环环却捂着脸哭着说“可谁还会再要我呢？”审查意见说，姑娘要做命运的主人，怎么还这么没觉悟呢？

谢飞回应说，做自己命运的主人，不是轻巧地说做就能做，要有知识、有能力才能做到。环环的这句哀叹，其实是他从新闻报道的真实故事中引用的。某地一个包工头在暴富后，连续娶了6个“小老婆”，多数来自农村，后来因重婚罪入狱，但6个女人仍不愿离去，有的哀叹：“谁还会再要我呢？”

最终这个结尾被保留了下来。香二嫂和环环这两代品尝着悲剧命运的女人，在电影里无法逃离畸形婚姻施与她们的枷锁，也无法逃脱那个必须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时代和观念牢笼。如今回看，《香魂女》的故事、香二嫂和环环两位女性的命运，都与现实形成鲜明对照。

“社会肯定是进步的，但在新的状态下，女性的权利（保障）还是有问题的，作为艺术家来讲，你要不断地观察。”谢飞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。提起如今的女性电影，他赞赏有加的是自己监制的《万箭穿心》，和他的学生滕丛丛拍摄的《送我上青云》，“完全表现了女性觉悟，有很多充满光彩的地方。”

《香魂女》修复版与背后故事

多年来，谢飞一直盼望着将自己的老电影修复出来。

2000年前后，他到英国参加爱丁堡电影节，发现香港邵氏电影公司已经把几百部电影全部数字化。他在那里看了宽荧幕的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、张彻的《独臂刀》，都是修复后的版本。而他同场放映的作品《本命年》，只是1K的扫描版，声音也没修复好。“我们的速度太慢了。”他当时就着急，“原因是版权不清和没采用市场的机制。”

后来，中国国内的电影修复也慢慢发展起来。多年以后，新的修复力量加入进来。谢飞非常高兴促成了爱奇艺和《香魂女》版权方天津电影制片厂的技术合作，天津厂将《香魂女》的国内网络版权也授予了爱奇艺。“他们做出了新的尝试，一修复完马上就可以在中国的网络上看到。”谢飞说，“用最好的技术修复经典中国影片，同时要用市场的方法让它们进入社会、进入学校、进入文化交流市场，我觉得这是个功德无量的事。”

今年4月，《香魂女》修复版在北京国际电影节上放映3场。同时，在爱奇艺“云上北影节”，观众也可以看到这部高清的国产经典影片，这部电影也将在爱奇艺长期播映。

每一年，在北京国际电影节开幕期间，爱奇艺与北影节合作的“云上北影节”都会同期上线，观众可以在线看到来自海内外的各类精彩佳片。今年，“云上北影节”展映由77部电影组成，涵盖第一视角、特展·改革开放45周年、泰国电影周、观影有道、网络新浪潮等11个单元，其中颇受瞩目的“漫威系列”，引入《X战警：黑凤凰》《死侍》《死侍2：我爱我家》及《美国队长》系列三部曲，“环球视野”单元涵盖了《七号房的奇迹》《曼德拉》等国际知名影片，以及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《兰心大剧院》《烈日灼心》等颇受好评的国产影片。

互联网公司与传统电影节的合作已经不是新鲜事，形式也日趋多元。

2020年开始，疫情肆虐全球。美国翠贝卡电影节与YouTube平台合作举办名为“我们在一起”的“全球电影节”，线上展映来自包括戛纳、柏林、威尼斯、多伦多等20个国际重量级影展的作品，为世界范围内抗击疫情的工作募捐善款。那一年，每年春季举行的北京国际电影节首次因疫情推迟，却在5月初举办了春季在线影展，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电影节的记忆。

与此同时，流媒体出品的电影已经在多个国际电影节上担当开幕片并获奖。2018年，第75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，墨西哥导演阿方索·卡隆执导的《罗马》摘得最高奖金狮奖，次年又收获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导演、最佳外语片。这部电影由流媒体平台Netflix发行，在影院首映几周后，就上线了网络。2022年8月，爱奇艺出品的电影《远山淡影》入围阿姆斯特丹国际电影节，获得最佳剧情片等四项提名。2022年9月，集结国际一线创作力量的爱奇艺出品电影《巨人》入围第38届华沙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。同年，入围北京国际电影节“天坛奖”的两部国产电影《回西藏》《追月》中，出品方里都赫然出现爱奇艺的名字。

互联网平台正在全方位进军电影，除了制作和播出，如今已经向深入更前端的环节。

改编自金庸同名小说的《雪山飞狐》，是爱奇艺与路阳团队合作的一部网络电影。被称为颠覆了传统武侠叙事的新式武侠作品。曾经执导过《无底洞》《发条城市》等院线电影的江涛，也选择与爱奇艺合作电影《一盘大棋》，并在云影院首映。江涛曾表示，“就像蹚水一样，很多人都不敢过河，不知水深水浅，但爱奇艺是敢于创新、敢于尝试的。”

收获了不少赞美的《目中无人》也是如此。《目中无人》的制片人魏君子曾与徐克、袁和平等知名导演合作。导演杨秉佳是他合作10年的搭档。第一次合作的时候，杨秉佳还没大学毕业，魏君子看了他的一些短片和剧本，惊为天人。10年来，魏君子当制片人，杨秉佳做编剧，合作了很多作品，合作导演包括徐克、刘伟强、李玉等著名导演，积累了丰富经验。

几年前，杨秉佳开始筹备自己的作品。《目中无人》的故事很简单，一个侠客因为在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的婚礼上喝了一顿酒，就帮她把仇给报了。主演是与李连杰多次合作过《给爸爸的信》《新少林五祖》等影片的童星谢苗。魏君子说，这部电影是用现代人的思考方式讲了一个古代的故事，所谓“现代”，不是解构后现代，而是不完全还原古代，用现代人的眼光做一部融合武侠、意大利西部片、日本剑戟片甚至有犯罪片元素的电影。这部电影在网络上好评颇多。

魏君子认为电影行业已经改变了。“譬如说现在爱奇艺网络电影分账模式改变了，以前那套不管用了，大家都会更倾向于优质的好内容。”他说。

2021年，爱奇艺发布“青创计划”，面向纪录片、分账剧两大内容领域，成功孵化并上线《神都洛阳》《下饭江湖》等作品。2022年，这一计划延伸向电影领域，“青创·电影计划”启动，希望扶持更多电影创作者，覆盖项目评审、专业投资、宣发推广等各个阶段。此项扶持计划鼓励电影人勇于创新，呼吁拓展更多元、商业空间潜力大的创作类型。平台提供云影院发行合作，保障落地平台的影片如期与观众见面，带给片方及时透明的收益回报。2022年9月，爱奇艺宣布提升云影院首映模式点播分账期片方分账比例。扣除渠道费后，片方分账比例从60%提升至90%。

互联网平台为新片创作和老片修复都提供了新的途径。谢飞认为《香魂女》的修复创造了一种新的模式，“爱奇艺跟天津厂做了新的尝试，很快，这样一做完马上就可以在中国的网络上看到，”他说，“怎么进入市场，特别是文化交流的市场，还需要我们做很多的努力。”

作者：倪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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